午城

你好!有空写写,抽空翻译,回复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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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累死
Ao3@cheereese

「生贺/周黄」墓上点灯 (上)

谢谢定时功能,勿念w


*战争paro,原型为二战的俄国战场,部分参考解放战争。
*部分不适镜头美化处理。
*dudu @Riaanfieoo 和黄少天两个小天使生日快乐!题目似乎不太吉利?[。

*一修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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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极北之地冰冷而洁净的空气,淡金色的阳光在树海上层铺下一片薄霜。

  黄少天半跪着,针叶灌木锋利如冰片的鳞叶割着他的脸,所幸细细的痛感还未没入皮肤,就已经冻结在零下十度的空气中。他按住固定在腰上的白铁皮盒子,反手从后腰带上抽出那把赫赫有名的特制军刀,使力用刀背压下拦在眼前的枝叶。
  光线倾泻而下。
  只是这雪国的光对于人类来说实在太过刺眼。黄少天作为地道的南国人,其实对雪地作战非常不熟悉——好吧整个蓝雨部队其实都不熟悉——他在眼前猛然一亮的时候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但随即突然想起自己犯了战场大忌,顿时又下意识地矮下身扫了周围一眼。

  面积广阔的“高地”呈近圆形,周边峭直的坡面几乎与地面垂直,与环绕着它的原始森林在高地旁围出了一圈走廊似的空地,被敌我两方的底层士兵戏谑地叫做“大外环”。但这一圈“大外环”并不像首都那条时常被人调侃为“大堵环”的外圈公路,它的每一个“入口”,每一条树与树之间的缝隙,都是极好的火力口。
  高地的坡面就像一堵粉白的墙,平平地展开在黄少天的面前。但是在攀爬这堵墙的时候,即使是全副武装的特种士兵也不过是一块摊平的咸鱼呸靶子。


  结果黄少天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了。
  因为他知道“高地”大概是唯一一个双方都不会在此开火的地方。


  G联的中将打量一下坡面的高度。
  锵地一声,暗银色的刀刃仿佛于空中震荡出了一圈透明的水纹,刀尖的一点光芒在高速斩击中拉成一条纯色的光带。冰雨悄无声息地刺入雪壁中,没至刀柄。
  黄少天倒退几步,助跑,跳,踩上刀柄的一瞬间他马上感觉到了意料之中的松动。借着这一踩的冲力,黄少天猛地一折,抽出冰雨的同时一个空翻,强行抬升的半米高度恰好足够他越过高地的地线。
  两个前滚翻,安全落地。
  黄少天得意洋洋地一捋沾满雪粒的刘海,当即就想对着空空荡荡的高地来个即兴“下面我简单说两句”,然后他抬头,正憋着的一口气当即咕噜一下从喉咙滚进肚子里。

  有人?
  妈蛋这种不毛之地居然也有人?
  妈蛋蛋几千平方米的高地他就挑了个角落居然有人?
  这不概率学!

  我就只想找个地方吃晚饭而已!
  黄少天仰天长叹。

  对方一身皱巴巴的医务兵制服,也许是刚从前线退下来,沉甸甸地坠满了泥水的制服上面还有许多来不及缝合的豁口,大片的块结的深色污渍。
  绷带胡乱地绕满了他的脑袋,也许这人像蓝雨宿舍讨论过的那个雷霆工兵那样被炸飞了半边脸,不过没有被炸掉半边脑袋,多少算是幸运的吧。虽说有时候黄少天自己都搞不明白,在这样的年代,活下来和死去到底哪一种更悲惨。
  他从散乱的绷带中露出的眼睛注视着黄少天,似乎有些不安,也许是焦虑,也可能他眼里其实什么都没有。黄少天从军六年来早已丧失了从士兵眼中辨认情绪的能力,挣扎在血与火中的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变得越来越像,但这个人的眼睛似乎在呢喃什么,无法解读让黄少天稍微感觉到了不舒服。
  “嘿别怕别怕别怕,我没想在这里打架真的,你看我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猜你也不想打架毕竟大家都不想在这儿开枪对吧……”
  黄少天把冰雨插回刀鞘,摊开手表示自己毫无恶意,那种生机勃勃的活力即使在疲惫不堪地横穿了大半个森林之后依然散发着讨人喜欢的热力。

       即使他面对着的是一个敌军。

       层层污渍下依稀能看到医务兵制服的深灰色面料,还有那个被子弹贯穿的的,轮回部队的标志。

  医务兵缓慢地眨眨眼,这个动作让黄少天轻易地留意到了他长长的睫毛。
  “……嗯。”他说。
  “……哈?”黄少天茫然,“你的脑电波太隐蔽我接收不到。”
  那人绷带下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像你这种不好好说话的人我最不擅长对付啊。”黄少天碎碎念,倒也不在意。他走几步,停了下来,低声地咕哝出一串抱怨——他的靴子底部缀满了雪块。黄少天把冰雨连同刀鞘一起解下来,用力敲击自己的靴底,泥和雪簌簌地顺着鞋底的沟槽掉下来。
  这双圆头的旱靴显然不适应在雪地行走,但是没办法,配给的两对军靴都已经在全速赶往兴欣的路上挣破了后跟。物资即将全面告罄的兴欣刮遍锅底也抖不出油水,黄少天嘀嘀咕咕了许久在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对旧靴,当是应急了。

  “你是……”那个医务兵低声说。他低头看着那把刀,那把美丽的刀,这把刀和他的主人一样好认。从鲨鱼皮鞘中露出了一截的暗银色刀刃就如同凭空织就的雨水,即使在报道在情报的照片里总是以伴随着鲜血出现,它本身干净得就像传说中的妖刀“村雨”,每一次杀戮都自有镇魂的雨水将其洗净。
  黄少天等着他的下文。
  医务兵沉默了一下,似乎是犹豫着叫出他的名字:“黄少天?”他的声音很稳,就像大提琴缓缓拉出的一组低音,但是他的语调却因为某种心神不宁而显得磕磕绊绊。
  黄少天顿了顿,然后缓缓拉开一个笑容:“是啊。”他转过身来看着那个人。黄少天太理解这种调子了,因为他自己也经常如此。
  当一个人被责任与原则两相拉扯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发出撕裂的声音。
  “嘿,你要杀我吗?”黄少天注视着他,目光里竟流露出一丝挑衅。“凭你这双手?凭你区区一个医务兵?”G联的中将笑起来,肩膀一抖,束缚带瞬间弹开。斜背的STG44突击步枪因重力的作用倒下,如有灵性般从背后滑进他的手里。
  “在‘高地’上?”
  他笑着说。


  我不是医务兵。
  我也不只有双手。
  周泽楷想,没有说话。
  后腰上那把M15式11.43mm将官手枪顺着他的脊线,纹丝无缝地贴合着他的皮肉,握把左侧镶着的铜板正硌着他的脊骨。从这把枪被授予自己的那一天起,周泽楷就深深地记住了那块铜板上刻的字:

  上将 周泽楷

  不管多少人称赞他为G盟的NO.2,将来元帅韩文清退位后将成为联盟——G联和G盟——第四位元帅,他只记得自己是士兵,也会为联盟十年内乱而心忧,也会希望G联与G盟双方停战,但是他是G盟的士兵,一个优秀的士兵没有感情也不应有理性。

  STG44突击步枪固然火力猛烈,但是近距离射速慢。周泽楷既然能被称为枪王,自然不是那种拿着柯尔特袖珍手枪就会被轻松放倒的软蛋。
  而且人类很脆弱,不管是火箭炮还是手榴弹还是流弹,只要脑部、心脏被来上一发,都会产生同样的效果。

  不,在“高地”上,你不是士兵,周泽楷默默地对自己说。并非逃避,只是在这里一切活人的恩怨都应为亡灵低头。

       在过长的袖子的掩盖下,摸索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把手枪,然后坚定地移开了。

  “……人民报上见到。”周泽楷说,想了想他补充道:“前几天的。”
  

 

        黄少天面无表情瞪着他,眼睛瞪得很大很凶恶。
      “你,是,不,是,看,到,了,那,张,照,片。”黄少天面无表情。

  周泽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是不是那张我戴着工地帽还扛着一把铲子笑得一脸黑人牙膏的照片。”黄少天面无表情。
  周泽楷:“……”何必如此自黑。

 

 

       那张照片摄于黄少天物资运送小分队顺利到达兴欣那一天。

       蓝雨部队此前被迫在河谷地带与微草部队胶着对抗了将近四年,双方的兵力在漫长的战术比拼中,被喻文州有意地引导着拧在了一起,营造出了河谷地带极其混乱的军事格局。
       双方都被迫与主战场切断联系,河谷战场被单独切了出来,这四年几乎成了两支部队的私人较量,而这正是喻文州想要的,因为蓝雨的灵活性极高,小区域分兵作战无压力,但依赖中央指挥的微草却不行。
  最后双方几乎是各无损失地达成局部和议,退出了河谷战场。

  然后被放出来的与世隔绝四年的黄少天才刚振臂高呼了一声,上头就下了急令。兴欣战场被切了运输线,物资告急,于是黄少天单独领着机动部队扛着雪铲和给养箱,就这么一路在及腰的深雪中硬生生挖过来了。
  ……还挣破了两对军靴。
  挖通后看到兴欣部队司务长陈果抱着热水瓶笑语盈盈地看着他们时,黄少天眼泪都要下来了——靠哦,终于见到一个蓝雨部队微草部队之外的人哦,还是个妹子哦。
  大概是因为那一瞬间黄少天喜极将泣的表情太经典,蹲守的战地记者当机立断,抓拍。当晚就登报,登的还是人民报,一份敌我皆流通无阻的报纸。
  于是第二天黄少天在全镇衣衫褴褛的人民“同志们辛苦了”的同情目光中拖起陈果就狂奔出镇,一路高歌“为人民服务”狂飙到几十公里外的兴欣前线。

  事实证明G联放任人民报刊载黄少天的照片是对的,这张照片如同全球广播“哈哈哈哈哈让你切我运输老子就是有补给老子还来了支援有种打我啊”。G盟轮回部队进攻力度放缓,进入试探阶段,大大缓解了兴欣战线的压力,也给G联留下了重建运输线的时间,以及蓝雨部队与兴欣部队汇合的时间。
  而此时微草部队也开始与轮回战队汇合,至此,G盟的微草轮回与G联的兴欣蓝雨的对峙趋势开始形成,而切断了兴欣运输线的G盟霸图部队进入G联势力范围,抗上了G联的烟雨和雷霆。

  河谷战场的停战使战争局势风云再变,前线兴欣战场上双方的势力变化必将增加了战局的复杂性,这是在战争中苟延残喘的双方都不愿看到的。同时自五年前“高地”一战起,反战情绪逐年攀升,现在终于达到了顶峰。
  于是在黄少天抵达兴欣第四天,G盟G联双方高层在首都进行和谈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所以黄少天才得以喘口气,跑来高地吃口饭。


  然而不管战争是否真的要结束,黄少天那点物资支援对兴欣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兴欣部队的生活水平依然惨不忍睹。民以食为天,饿着肚子的人特别能先天下之忧而忧,黄少天蹲在一台翻倒的坦克后,扒拉着冻在白铁皮饭盒里的面条,还有几块混进了面疙瘩里面的臭烘烘的肉,真诚地怀念起蓝雨的忆苦思甜饭。

  北国的空气澄澈如湖底,天空铂蓝如教堂的穹顶玻璃,几丝淡淡的青金色雾霭像在玻璃板上晕开散开,挂在窝进雪里的废弃坦克的边角上,卡车倒后镜上,大炮的把手上,飞机侧翼的残骸上。这些熔化扭曲的机械在五年岁月里慢慢地与北国的雪连成一片,其中有些以非常超现实的姿势栽在雪里。黄少天当年处在战场最外圈,其实对核心战况并不了解,现在想想还是搞不懂为什么大炮能做出倒插这种不科学的动作。

       最不详的是,那股可怕的气息居然在五年后仍在高地上徘徊。所有参加过战争的人都会明白黄少天提的是什么,那是一种当死亡人数达到一定规模后就会出现的气息,无关鲜血与硝烟,这是一种“氛围”。

 

       高地很高,地平线上视线毫无阻拦,可以看到穿越过高地上空并延伸到远方的三四根电线。在五年前那场“高地”之战中被轰炸过的电线杆现大多已弃用,它们歪斜着参差不齐地埋在地里,有些电线几乎垂到了雪上。

  医务兵坐在坦克的另一侧,半晌他低声说了一句:“好臭。”
  黄少天一把合上饭盖,大声嚷嚷:“上厕所你也要闻有没有素质——”
  周泽楷:“……?”你不是吃饭去吗。

  黄少天嘟嘟囔囔地拎着饭盒走远,特地和周泽楷隔了几辆卡车。周泽楷莫名地想起方明华曾经侃侃而谈过的所谓绅士的行为,其一就是上厕所必要和别人多隔几个隔间。
       够了打住。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黄少天的声音依然像臭味一样明显,他的嘴里似乎塞满了东西,喊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你叫什么名字——”
  医务兵没有回应。
  黄少天一伸脖子,把一团黏糊糊的面条吞下去,放声大喊:“喂——你叫什么名字字字字字字字字——”
  像这种对说话特别有追求的人他最不擅长应付了,周泽楷想。他把小臂搭在屈起的一条腿上,以一种不太舒服的挺直姿势靠在坦克上。绷带在冷风中群魔乱舞,周泽楷徒劳地试图把它们缠回去,后来发现直接糊在脸上更有效果。


  黄少天一会儿没说话了。
  周泽楷于心不忍,觉得将一个把说话当爱好的人晾在一边实在有违国际人道主义,于是他提高音量回应了一声:“五号——”
  “你说什什么么——”
  “学长——”
  黄少天鼓着脸颊含着一口干面呆住了。
  “学院的,五号——”周泽楷大声说,大提琴似的声音在冷风里莫名像雪鸦的号叫一样传得特别远。

  “靠靠靠靠你是我后辈?”黄少天往后一仰,咣地一声撞上了废弃卡车的后悬架。
       军事学院的时光遥远得就像是另一个次元发生的事,但是黄少天其实毕业不过六年。人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几个一瞬会无比漫长,只是军人恰恰总会有很多个这样的一瞬,单薄的生命被虚假地拉长。

       其实黄少天并不感到惊异,G盟和G联的军队本就师出同门,叶修和韩文清,方锐和林敬言,战火相隔的指挥官们往往就是少年同游的伙伴,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

       学籍编号为五的那个学弟……似乎是最害羞的那个,身体消瘦,但印象中似乎长得颇为好看。一开始近身格斗时总会吃亏,但是年末考试时他摞倒了考官得了一个A+,一时传为佳话。
  其它的都记不起,只有一句不知道在何种情境下说出的话还勉强地存活在记忆里:
  “我会努力。”他说。


  “你那时真够安静的,”黄少天抓耳挠腮,“我几乎想不起你什么样子。”他大大咧咧地说。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医务兵似乎小声地笑了一下,“L8区的黄少天。”
  我记得你,而且印象深刻。

  那时周泽楷是一级生的第一,而黄少天是二级生的第一。不同于安静的周泽楷因为沟通不良而被路人传得越来越邪乎,黄少天一直是个性鲜明的。他来自战争灾民8区,性子里天生带着L区聚集的南国人的热烈。

 

你可知道那柠檬花开的南国?

暗绿的叶间橙子燃着金黄的火,

恬静的桃金娘啊,高扬的月桂,

来自蓝天上的和风轻轻地吹,

你可都知道吗?

          向彼方!向彼方——

——歌德

  周泽楷没去过南方,战场切断了南下的路。而黄少天就像一个小小的南国的缩影,于周泽楷来说,他大概就是像彼方一样,代表着某些来不及去往的地方。
  他们的交流很少,唯一值得被记入什么名人传战场回忆录的只有一次,标题大概可以起得励志一些比如“梦想起航”“伟大的开端”什么的。那个零下六度的下午黄少天坐在周泽楷旁边吃饭,念念叨叨地报自己家乡的菜名,说自己家乡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怎么怎么样……
  他说:“我会努力的。”
  黄少天:“诶?”
  我会努力,强者才能穿越战线。他想亲眼看看燃烧的橙子,倒挂的柠檬花荡起金色的芬芳,而且也希望自己有力量,能让像黄少天那样背井离乡的失群者重建自己的故上。
  并非出于怜悯,而是因为黄少天想,大家想,所以他愿意为了他们去做。

  虽然若干年后他才发现比个人力量强大的还有太多东西。


  提起L8区,黄少天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他的故乡,隔着几十米的距离。
  他说到坑坑洼洼的木门,说到一只尾羽特别长的芦花鸡,说到螃蟹栖身的扁平石片,然后说到有一天G盟空袭了他们的镇子。
  他说那种火光其实特别美,是一种超出色彩之外的冷冷的熔化状态,他从山上下来时看到觉得惊为天人,然后问蹲在山脚抽烟的爸爸那是不是极光。
  爸爸说:“那是我们的房子。”


  “后来我在蓝雨的临时驻扎地那边看到了一头鹿,”黄少天漫无目的地用勺子刮着白铁皮饭盒的底部,嘶啦嘶啦的声音有种爆破感。“跟我家里那边那些经常跑进房子里的鹿特别特别像,北方很少有那种鹿,额头上有奇奇怪怪的白色和黑色的条纹。我小时候和那些鹿玩得很好哈哈,它们特别喜欢把蹄子压在我肩膀上,你能想象吗?”
  “不能。”医务兵说,“我见过鹿。”

  他家住在终年白雪皑皑的山麓上,每年的冬天都会有鹿坐在后腿上,顺着山脊的线条从山上滑下来,在山顶与山底之间留下一条长长的被鹿的体温融化的水迹。但是周泽楷很少亲眼见到鹿,鹿都是特别警觉的生物。
  他七岁那年独自坐在猎人小屋门前时见过一次,正当他呆呆地抬头仰望着山脊的线条时,那只鹿像一个意象一样,在雪山与蓝天相接的地方出现。
  它从雪山上滑下来,轻盈得像是雪上掠过的白鹞鹰,没有扬起一点雪雾。从周泽楷身边经过时它离他很近,近得周泽楷几乎觉得自己嗅到了皮毛上达斡尔桧温暖的味道。那只鹿一直滑到山下,轻巧地一跃跳进了灌木丛中。
  周泽楷与父母说了,但他们都笑笑当作是小孩子一个浪漫的幻想,因为鹿从来不亲近人类。他们摸摸周泽楷冰凉的头发,给了他一颗雪兔的牙齿。牙齿小小的很可爱,那是他们打猎的战利品,他们这次狩猎玩得很开心。

 

       越提起家乡,越觉得来气。

       黄少天慢慢地嚼着一块臭肉,想象那是G盟人的肉,然后立马吐了出来。他拨弄着剩下的几块,最后皱着脸全部挑了出来倒在雪地上,踢开几堆雪,用靴子在地上刨了一个坑,打算把肉埋进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白白的带着斑点的条状物。
  黄少天兴奋起来:“菌类!我多久没看到菌类啦哈哈哈哈哈哈!”
  从背后绕过来的医务兵一把捉住他的手,不让他去捡。
  “你干什么呢?”黄少天挣了几下没挣脱,纳闷,尤其他正当不爽,虽然明知战争并非个人的错而不过是罪恶链条中的一环,但这不妨碍他偶尔会冒出那么点迁怒的心思。
  “……有毒。”医务兵说。
  什么鬼,连蘑菇都不和他愉快地玩耍。黄少天气结,骂骂咧咧地把臭肉踩进雪里。

  周泽楷松开手。
  黄少天是真的不熟悉雪地作战,此前四年在相对暖和的河谷中度过,这方面的经验一直不得弥补。但是周泽楷生于斯长于斯战于斯,不仅知道在雪里生命无时无刻都在与严寒相抗,还知道在雪里连死亡也可以被冻结。

  那是埋在雪里的,慢慢腐朽的人类身体的一部分。



-To be continued-

部分参考资料:《THE LAST SOLDIER》《THE MEANING OF IT ALL》《近代热武器编选》《军队人员配置》《黄昏下的紫禁城》《Faust》及一些华而不实的二战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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